寒冷(一)
如果你问我，寒冷是什么颜色，大概我会认为它是冰蓝色吧。
入冬后的上海，潮湿又阴冷。寒风夹杂着物品腐败发霉的气味，打在人脸上生疼，毫无情感，宛如蓝色，一种失去机制的色彩。
“好冷……”，我裹紧了身上的校服，朝有些冻僵的手上哈着热气……
微弱的暖意很快就被寒冷吞噬，它挣扎着，向我呼救着，恳求我能延长它的生命，但没有用……
我只能像往常那样看着它被施虐，除此之外，什么也做不了……
本该如此……
越是想着能让身体暖和起来，就越发地觉得冷……
被无边无际的寒冷侵袭着，我加快了脚步。除了活动着的双腿之外，身体上的其他肢体，甚至是器官也好，感觉不到它们的运作，大脑也一片空白……
不要连我的存在也被这样的寒冷吞噬了，不要……不要……
慌乱之中，跌倒在了即将变红灯的斑马线上。
好疼啊，好疼……
好冷啊，好冷……
内心深处这样和我说着，用一种嘶哑的带着哭腔的声音颤抖地说着……
下一秒被不耐烦的汽笛声拉回了思绪，夹杂着难听的咒骂声。
“对不起，对不起”，我熟悉地低头道歉着，匆忙跑向对面的街道。
看热闹的路人失去了兴致，只是迅速地打量了我一番，擦肩而过……
冷，好冷啊……
我忍不住地打了个寒噤，脚步逐渐加快……
一路上的人影也好，风景也罢，在奔跑的过程中被拉长，最后消逝……
寒风一股股地灌进我的口中，奔跑中的剧烈呼吸导致喉咙发痛，每一次的呼气吸气都让血腥味沿着食道在嘴中泛滥。
天黑的很快，夜晚的冬天变得更冷了，刺骨的寒风咆哮着翻腾着，愈加猖狂……
在黑暗的楼道间，我从口袋里摸索出了钥匙，开门的时候，不知从何处传来了物品破碎的声音……
我换下了鞋子，小步跑回了自己的房间，穿过客厅的时候，我看见我的父亲抽着烟，玻璃制的烟灰缸中满是烟头，他的脸融合进了昏暗的光线中，看不见神情。
而我的母亲低头收拾着地上的碎片，身躯微微发颤。
我迅速地关上了门，脱下带着污秽痕迹的校服，单薄的短袖将我的手臂毫无遮掩地暴露在了冷空气中，连带着淤青一起……
好冷，好冷，冷……
我哆嗦地将床上的毛毯裹在身上，我的鼻尖随即被一股霉味充斥着。打开台灯，从破旧的书包里翻出了被揉皱的卷子，被“不小心”踩脏的带着完整脚印的作业簿，还有封面被水笔涂黑的课本……
揉皱的被摊平，踩脏的被擦拭，但那本被涂黑的课本，无论再怎么补救也变不回原本的样子了，再也……
我看着漆黑一片的课本封面，它宛如黑洞一般，深邃的令我恐惧。
如果啊……如果这种残留在身上的寒冷的感觉能消失就好了……
能感觉到温暖的话就好了，就像血液那样，鲜活的温热的存在……
在这样一个寒冷的季节里，血液从割破的手臂上缓缓流淌，一滴一滴，带着热气安静地落在桌面上。
在橘色光圈的映衬下，血液明亮的鲜红连同那消散的热气一起令我沉醉……
即使身躯再怎么寒冷，体内的鲜血依旧带着温暖的热度……
(未完待续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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